《圣裔话儒》之《繁星闪耀》第十三集：被孔子赞为君子的南宮适与宓不齐（下）
编者按：《聖裔話儒》是由至聖孔子基金會公眾號推出系列視頻節目。該節目由孔子第七十九代嫡長孫、至聖孔子基金會會長孔垂長先生主講或作為話題引導人，宣傳、解讀孔子思想的現代價值，以國際化的視野，古今穿插的角度，輕鬆、親切的風格，和適合當代最新傳播方式的互聯網短視頻形式，架設起海峽兩岸以及學術殿堂與社會普及溝通的橋樑，創造推廣、傳播優秀傳統文化的新形式，為中華傳統文化的復興盡一份力。《聖裔話儒》第三季的主題是《繁星閃耀——孔門座下的賢者》，現在推出第十三集。孔垂長先生和李炳南老教授的入門弟子、在兩岸和馬來西亞弘揚國學廣受好評的唐瑜凌老師為你解說被孔子讚為君子的南宮适與宓不齊的故事。
合作單位：臺灣時哉時哉網路教育學院
【孔垂長】
大家好，我是孔垂長。
在《論語》中，孔子曾經稱讚兩位弟子「君子哉若人」，也就是稱讚他們是君子，有幸獲得夫子這麼高評價的，一個是南宮适，另一個是宓不齊。
南宮适，字子容，亦稱南容。南容進退有度，當國家有道，主政者能夠選賢舉能，他便抓住機會出仕為官；當國家無道，他便謹言慎行，知所進退。孔子看重南容的德學，就將兄長的女兒嫁給南容為妻。
而宓不齊，字子賤，他擔任單父的邑宰，知人善任，以德教化百姓，有很好的名聲。宓不齊之所以能夠有這樣的作為，要歸功於魯國多君子，他自己本身也懂得取法，非常難得。
這兩位君子的事蹟，我們請唐老師來說說。
【唐瑜凌】
1、繁星閃耀--孔門座下的賢者，本集所舉的精英是七十二賢中的宓不齊。論語裡面談到他雖然只有一章（在公冶長篇），也如老師孔子對南容肯定般，肯定弟子宓不齊在人格與見地的出類拔萃。
如同上集所說，顏回被肯定為賢哉（仁者），閔子騫被肯定為孝哉，仲弓被肯定為可使南面，宓不齊被肯定為君子，是一位有仁心的人，但可貴的是行仁的成就，對這樣的人稱他是君子，是一種殊勝的尊稱。
說到宓不齊行仁的成就，是指他辦政治的卓越成效，他真的算的是孔門一位很奇特的後起之秀，他為政的才能竟然被孔子高度的評價如同堯舜，這簡直是最高的評價，到底他有什麼能耐？
2、宓不齊是一個非常奇特的人物，老子為政最崇高的理想就是無為而治，宓不齊就是這種人物。但是無為而治並不是什麼都不管，而是知人善任，並且有能力攝受人才來辦理政治，運轉成為良善系統（人盡其材），且自己不要去干涉這種運轉殊勝的系統，就是一種無為而治的形象。
首先說到這樣的人物是怎麼來的？宓不齊字子賤，魯國人。相傳是伏羲氏的後代，傳尚書的伏勝就是他的裔孫（後代子孫），史記弟子列傳說他是小孔子四十九歲，古本家語說他小孔子四十歲，也有說他小孔子三十歲。或有可能像子張、曾子、子游、子夏等都是孔門後起之秀，青年才俊年輕的時候就能夠嶄露頭角。
雖然前面說到整本《論語》記載宓不齊僅一章而已，但卻已讓他流芳百代呢。
初讀其名，會生疑惑，他父母怎會為他取名不齊，賤為字﹖這恐怕是今古認知差異吧！古人名與字是分別給的，所謂弱冠賜字，賜字表此人已成人，古人賜字有人尊自尊的意涵。不齊之不字無意義，齊或許是其父母期許他時時要整飾自己（見賢思齊），至於賜子賤，據清人王引之依爾雅注為「翦」，翦也是齊的意思，由此可知宓子賤之名與字為同一意義。
3、宓不齊最著名的事跡，就是治理單父，在《韓非子》、《呂氏春秋》、《淮南子》、《韓詩外傳》、《說苑》、《家語》都有記載這事。在宋朝黃東發《黃氏日抄》說：宓不齊要上任單父縣令時，恐怕魯君不太相信他，會使他的治縣之才不能發揮，於是在告別魯君的時候，故意要求魯君派兩位魯君親信的人，與他一同上任。
這兩個人在單父書寫公文的時候，宓不齊找人從旁掣肘（拉住他二人的胳膊），這兩人字當然寫得不好，宓不齊反而向他倆人發脾氣打官腔，同僚都恥笑他們無能。這兩人看樣子是幹不下去了，於是辭職回來面見魯君控訴這般遭遇。魯君把這件事情向孔子請教，孔子說：宓不齊是一個君子，以他的才幹是足以輔佐君王實踐王霸，但他卻委屈自己來治理單父，眼前對這兩人掣肘的行動，恐怕是一種諷諫吧。
魯君感嘆的說，這是我的不對了，我要他做好，而又處處干涉他，使他放不開手來做事，我實在太囉嗦了。隨即派人告訴宓不齊，從此以後我不會干涉你治理單父，凡有便民的措施，你自己可以作主。宓不齊得到這樣的重託，果然把單父治理得很好。宓不齊他很有智慧，用這種從旁掣肘的諷諫感悟了魯君。
4、當然在治理縣政的時候，並不是簡單的，所謂萬事起頭難。須有許多的善巧方便，以及賢才的輔助，才能達到出神入化之功。在《說苑》裡面說到，宓子賤將到單父擔任邑宰，向孔子辭行，請教孔子為政之道。孔子說：「不要迎合他而又拒絕他，不要一望見他就答應他；輕易地答應他，易失去自己的立場，拒絕他又使自己陷於閉塞的境地。要讓自己像高山深淵般高深莫測，抬頭看不到頂，測量也測量不到底。這或許告訴我們領導人，除了見地與能力外，要沉得住氣、不毛躁，尤其做決策時能合乎理智，不要感情用事。
5、宓子賤也去拜訪陽晝，陽晝說：「我年輕無知，不懂得治理老百姓的方法，但我有兩個釣魚的經驗，請允許我將它送給你吧。」陽晝說：「將魚餌掛在鉤上將線投入水中，迎面而來一下就咬住魚鉤的魚，叫陽橋魚，這種魚肉瘦味道也不好；如果若隱若現，好像咬鉤又好像不咬鉤的魚，叫魴魚，這種魚肉肥而且味道醇厚。」
宓子賤還沒有到達單父，那些坐著車馬來迎接他的達官貴人就已經成群地等在路上了。宓子賤說：「快趕車！快趕車！那陽晝說的陽橋魚來了！」到了單父以後，宓子賤請來單父地方上德高望重、賢能的人，和他們一起治理單父。陽晝以容易上鉤的陽橋魚比喻逢迎之輩，以不易上鉤美味的魴魚比喻不容易延請來的年長有賢德者，宓不齊真的心領神會。
6、子賤治理單父，有若會見他說：您為什麼瘦了？子賤說：君王不知道我沒有德才，派我治理單父，政務緊急，心裡憂愁，所以瘦了。有若說：從前舜彈奏著五弦琴，歌唱著《南風》詩，天下就太平了。現在單父這麼個小地方，治理起來卻要發愁，那麼治理天下該怎麼辦呢？所以有了辦法來統治國家，就是安閒地坐在朝廷裡，臉上有少女般紅潤的氣色，對治理國家也沒有什麼妨害；沒有辦法去統治國家，身體即便又累又瘦，也還是沒有什麼好處。
7、或許是因為宓不齊上任前向孔子請教如何辦政治，也曾拜訪高人陽晝體悟治民之法，又加上在任上有若對他的點撥，所以有後來的善政。《韓詩外傳》詳細將子賤治理單父大治的經過，透過夫子一層層的深入設問，我們方知單父是如何大治。在《說苑》的政理篇，孔子向子賤說：你治理單父老百姓喜悅而安定，你是怎麼辦到的？子賤說看到別人的孩子如同自己的孩子，對待別人的父親如同自己的父親。李雪廬老師說，孔子是內行人，一聽就知道子賤說得不夠。說：這樣做還不夠，不能使一個縣治理得很好。
子賤又說：在這縣裡，我事奉如父親一樣的有三人，像兄長般的事奉有五人，志同道合的朋友有十一人。孔子聽了說：像父親一樣的事奉有三人，這樣可以教人民行孝道，風氣上當然是不會犯上作亂，是和諧的基礎；像兄長一樣事奉的有五人，這樣可以教人民尊敬長上；像朋友一樣對待的有十一人，這樣可以教學，這種品德學問的開展，容易讓讀書人來歸附。這些是中等行為，也只會讓中等資質的人信服你，還是不夠的。
子賤又說：這地方有五個比我還賢能的人，我不敢與他們為友，當作師長來尊崇，有事會請教他們，並聽從他們的教導，他們都會教我治理單父的方法，我遵照辦理。這一番有師有友，有兄有父，家庭般的經營。孔子聽了，讚歎的說：原來你那大的善行就在這裏啊。以前堯、舜治理天下，首重訪求賢才來輔佐自己。那些賢人們，是所有幸福的根源，是令我們又神又明的來源。可惜的是宓子賤所治理的地方太小了。
8、也因為有這些賢者輔政，致使子賤能將單父大治；所以孔子才會在公冶長篇裡讚嘆：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意思是魯國如果沒有君子，子賤有何典範可以採取？正因為有這些君子，才造就子賤的德學。
據《呂氏春秋》〈察賢篇〉記載，讚揚宓子賤治單父，身不下堂，鳴琴而治。意思就是治理縣政事事上軌道，人才當道，用人不疑，無為而治，不必越俎代庖，如同聖王在世之光景。
又孔門另一高弟巫馬期也曾治理單父，他是以星出星沒的辛勤方式，也將單父治理得有條不紊，開後人披星戴月之典型，巫馬期嘗問子賤何以能如此安逸治單父？子賤對之：我以任人，子以任力；任人者則逸，任力者勞。這一段治單父之千古對話，允為美談。同樣將單父治好，能治之任人者與任力者，自古評價前者遠優於後者，以推行之難度而言，前者也難於後者。
9、不但孔子有去考察過單父的治理情形，呂氏春秋也有記載著，巫馬期也去單父考察過那裡的風俗教化。當時巫馬期穿著粗劣的衣服和破舊的皮衣，看到夜裡捕魚的人，得到魚以後就扔回水裡。巫馬期問他：捕魚是為了得到魚，現在你得到魚卻把它扔回水裡，這是為什麼呢？那人回答：宓子賤不想讓人們捕取小魚。所以我扔回水裡的都是小魚。巫馬期回去以後，告訴孔子：宓子賤的德政達到極點了。他能讓在黑夜中行路的人，也像有嚴刑峻法在身旁一樣不敢為非作歹。巫馬期請問孔子說，宓子賤用什麼辦法辦到的？孔子說：我曾經跟他說過：自己心誠的，就能在外實行，做他人的典範。宓子賤一定是在單父實行這個主張了。這也是他得賢才輔政的秘密。
10、子賤如是化導單父的人民，在魏書裡面有記載著：昔子賤、子產、西門豹治民，皆達不欺，而三者有別，子賤以德化民不忍欺（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子產以能精察使民不能欺、西門豹用刑讓民不敢欺（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孰高孰低立判可知，難怪夫子贊子賤，君子哉若人！
11、子賤雖然在單父的治理上，得到國君的信任，也得到賢才的輔助，但並不代表沒有障礙以及要處理的危機。根據孔子家語記載，當時齊國攻打魯國，途經單父轄區。單父的老人向宓子賤請求說：「麥子已經成熟。當下齊寇入侵，人人出去收割他們的麥子已經來不及了。請求放出民眾，將靠近外城附近的麥子全部搶收回來，趁此增加一些糧食，也不至於資助敵寇。」多次請求，宓子賤沒有答應。不久，齊寇來到並收走麥子。季孫氏聽說此事，甚為惱怒，派人前來斥責宓子賤說：百姓春寒耕作，暑天除草，居然不能收穫自己的糧食，這是多麼悲哀的事情啊！不知道還有情可原，既然來告訴你了，你卻不聽，這難道是為民之道嗎？
宓子賤聽後恭敬地說：今年失去了麥子，明年還可以再種；放人出去搶收麥子，就會有不耕作的人得到收穫，這樣就會有人喜歡有敵寇入侵。況且搶收單父一年的麥子，魯國也不會因此而強盛，被敵寇搶走一年的麥子，魯國也不會因此而衰弱。如果讓百姓有了不勞而獲的念頭，由此而造成的德行創傷，一定是幾代人難以泯滅。季孫氏聽說後，慚愧不安地說：如果能鑽入地下，我哪裡還有顏面見到宓子呢！可見子賤推行教化，重視的是長遠的影響，而不會斤斤計較眼前的小利，避免造成後患無窮的大害，這真的是一個格局大的政治家。
12、上來已將宓不齊如何能得孔子「君子」的讚許（講了一下），那是極高的評價，特別是在單父的施政上。子賤如何成就如同聖人的事功，除了在上任之前請教過孔子如何將領導人的角色演好；也拜訪過陽晝，陽晝以釣魚作比喻告訴子賤要釣什麼樣的人才，才是真正在為政的人才。子賤在單父的任上透過一些善巧方便，讓魯君能放權，讓他有縣長真正的權力。有若也曾在子賤任上勉勵這位同學要氣定神閒，把自己搞得又累又瘦一點意義也沒有。在單父大治之後，孔子也曾經去考察單父，對他大加讚嘆，這是外緣得到良師的指導；他的師兄弟巫馬期去考察，極為佩服他的善政、淳厚的民風（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總之，瞭解了這位為政的奇才，更能瞭解孔門弟子的各種氣象。對我們的人生事業的發展，有非常大的參考價值。下一期我們將談說高柴，這位愚直（腦袋只有一根筋）的孔門弟子，如何突破他人生先天的困境，走出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對我們有先天困局的人生，是非常大的鼓舞。
謝謝大家收看，我們下期再會。
孔垂长和至圣孔子基金会
孔垂长是孔子第 79 代嫡长孙、第二任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在社会上有“当代衍圣公”之称，被海内外有儒学情怀的人士视为孔子道统在当代的精神象征。衍圣公是宋朝以来历代皇帝对孔子嫡长孙的封爵，1935 年中华民国政府将衍圣公改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其为民国政府唯一世袭的特任官。孔德成先生 1949 年迁台，2008 年 10 月在台北逝世，其长孙孔垂长于 2009 年由台湾最高领导人马英九任命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
孔垂长每年 9 月 28 日孔子诞辰纪念日以奉祀官、主祭官身份出席台北孔庙的祭孔大典，清明节期间主祭曲阜市的尼山春季祭孔和孔林家祭；2011 年在台湾发起设立中华大成至圣先师孔子协会，2014 年在大陆设立至圣孔子基金会并亲任会长，在台湾、大陆等地开展了很多有影响的儒学社会活动，先后与北京大学、山东大学、武汉大学等高校开展了学术交流，并受聘担任尼山世界儒学中心名誉理事长、孔子研究院永久荣誉院长、山东大学名誉教授、曲阜师范学校名誉校长、世界孔子后裔联谊总会名誉会长、中国孔庙保护协会名誉会长等荣誉职位。
至圣孔子基金会是孔垂长在大陆开展活动的唯一平台。在孔垂长会长亲自领导下，至圣孔子基金会发扬孔子道统在海峡两岸及儒文化圈国家的影响力，依托台湾大学、北京大学等高端学术支持，链接海峡两岸孔子文化物质性和非物质性文化遗产，汇聚传统文化资源，筹建孔德成先生云纪念馆项目，开展成人礼、开学礼、孔子文化春会等群众性儒礼推广活动，举办国学公益修习培训、两岸教育和文化交流、孔子文化国际交流等活动，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强民众文化自信，促进儒家文化在当代社会的创新和应用，以期早日实现社会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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